第三十三章 绝望的法国人

“帕累托阁下……大人……您……能不能？”

“皮韦尔先生您尽可放心，我担保您不会受到任何性命上的威胁。”帕累托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退出了皮韦尔的办公室：“我相信您很快便能安全回到您的家乡了。”

“我会解决这一切的。”他的语调很有说服力，这是他曾经担任热/那/亚共和国参议员时历练出来的能力——几乎每个共和国参议员都拥有这样的能力，他们能够轻易地煽动起人们内心的情感——不然他们也没法当共和国参议员。

“谢谢您，阿戈斯蒂诺。”皮韦尔渐渐平静了下来。他喘息着一屁股瘫坐在办公室里的皮椅上，哪怕大腿撞到了桌角也毫不在意：“我信任您，但是您说您能够解决……解决什么？”

“一个相当不幸的消息，我的朋友。”帕累托见皮韦尔反应过来了，便开门见山地说道：“那不勒斯的军队现在离城市仅有二十里格的路程了。”

皮韦尔脑子转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二十里格是有多远：“那岂不是就在城下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加拉·德·皮韦尔男爵绝望地在热/那/亚总督府奢华的办公室里踱着步，虽然办公室中陈列着的来自遥远东方的瓷器美轮美奂，但却根本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皮韦尔男爵其实并不是法国驻热/那/亚的最高负责人，但他的上司，那个来自莫尔的伯爵大人却早就把热/那/亚城抛给了他，带着家眷跑回了巴黎。

他知道热/那/亚城内虽然有数万名装备精良的法国士兵看似牢不可破，但这些士兵早就已经没有了作战的心思。如果不是他的好朋友阿戈斯蒂诺·帕累托（前热/那/亚共和国侯爵）爵士，那个正义而又善良的意大利绅士竭力劝说，恐怕那些疯狂的意大利暴民早就冲破士兵们“牢不可破”的防线，冲进总督府把自己从窗户里扔下去了。

皮韦尔男爵是个投降派，他来到热/那/亚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皇帝的调令。作为一名侥幸逃过了大革命没有被剥夺爵位砍掉脑袋的法国南部山区的小贵族，他在大革命后的人生哲学不过就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和爵位而已——他既不是拿破仑派也不是波旁派，更不可能是共和派，他对谁坐在巴黎的枫丹白露或是凡尔赛宫之类的不管哪个宫里号令整个法国更加不管兴趣。他只在乎自己在皮韦尔的那一亩三分地。

“帕累托爵士您终于来了！”皮韦尔男爵其实并没有等很久，但总督府外示威者们狂热的呼喊声却令他精神紧张，在他看来，那些意大利人随时可能冲进这座“根本没有”任何防护措施的房子里要了他的小命。

“那您的解决办法是……”皮韦尔已经近乎绝望了，他听那些从被意大利人夺取的城市里逃出来的法国人说，那些意大利起义军在城破后会像吊死狗一样地把法国人——除了老人妇女和孩子——统统吊死在绞刑架上，一如法国人当初对待意大利人一般。

“我需要一个权限，一个自由出入军火库的权限。”帕累托知道皮韦尔已经快到极限了，便直接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他相信皮韦尔不会辜负自己的期望：“您应该听说了皮埃尔上校那疯狂的计划……”

“我知道，我知道。”一想到皮埃尔上校那残忍而疯狂的计划，皮韦尔不由得头皮发麻，他很难想象那些意大利人在经受一场屠杀后会怎样对待自己这个可悲的法国人。

……等等，皮埃尔疯狂的计划和军火库有什么关系？

皮韦尔大概有些想明白了，他看帕累托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害怕。

“男爵大人无须惊慌！”帕累托大声说道，他似乎想加强自己话语里的感染力：“我在来的时候已经安抚了外面的市民，再者说来，您不是还有那些忠诚的士兵们保驾护航吗？”

“那些士兵，对，那些该死的士兵！”一提起守在外面的法军士兵，皮韦尔男爵突然就变得神经质起来：“那些该死的士兵是最想要我死的！他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性命！”

“他们只想抢劫，只想杀人，只想报复！”皮韦尔歇斯底里地捂住了自己的脸，没有看到帕累托露出的饶有兴味的表情：“特别是皮埃尔！特别是皮埃尔那个混蛋！他一直都变着法子想怎么镇压那些意大利人！”

皮韦尔突然想起来面前的帕累托也是意大利人，自知失言的他放低了声音：“皮埃尔那个该死的兵痞根本不明白，我的爷爷就是因为镇压领地的农民叛乱而死的，他根本不懂这些市民被激怒后的恐怖！”

“别担心，加拉。”帕累托觉得时机差不多到了，他直呼皮韦尔男爵的名字，他带有磁性的声音很轻易地便感染了歇斯底里的皮韦尔的内心。